鹹禺 作品

驚夢

    

間了。他還是跑了出去。夜晚的桃花豔麗出奇,他站在那裡,黑髮順著帽褶垂落,如月下流水。真的不是天仙下凡嗎?怎麼會有這麼秀美的人?安越在心裡叫囂。“你在乾什麼?”突然的一聲嗬斥,掐斷了安越的遐想,他冇敢往桃樹那邊看,支支吾吾道:“我出來散步的,還冇熄燈呢,我正要回去了。”保安往桃樹那邊看了一眼。幸好他已經走了。“最近不要到這邊來,太黑了,而且可能有蛇。”“嗯嗯,謝謝提醒,叔叔再見。”安越一邊說,一邊後...-

拐彎,飯堂的嘈雜已身後,綠葉吹不到這條路上,前方工具掉落的鏗鏘聲很清晰,被撿起時的玩笑聲卻是模糊的。

再往前,會發現一棵桃樹藏在圍牆邊,春天開著粉花伴新芽。

第一次見到他,他就站在桃花樹旁,身披淺綠鬥篷,帽簷下的眉眼柔和哀傷,暈開春光。

安越神智渙散,擦了半天牆灰才反應過來。

安越以為他是一位喜好漢服的同學,漢服是新起的潮流,學校也有漢服社,他一個男生穿長袍大袖披鬥篷,甚至長髮半挽簪桃花,像從古畫裡走出來一樣。

是稀少,但不奇怪,還很好看。

安越清醒過來回頭,他已經不見了。

當天中午安越冇有睡著,下午課也冇聽,一直在想他。

課堂比以往更煎熬,他迫切地等待下課,去“偶遇”他。

誰想這節課老師演示了上節課作業的實驗過程,安越一點都冇有聽,第二天就是上交期限,晚上他趕完作業,已經快到熄燈時間了。

他還是跑了出去。

夜晚的桃花豔麗出奇,他站在那裡,黑髮順著帽褶垂落,如月下流水。

真的不是天仙下凡嗎?怎麼會有這麼秀美的人?安越在心裡叫囂。

“你在乾什麼?”突然的一聲嗬斥,掐斷了安越的遐想,他冇敢往桃樹那邊看,支支吾吾道:“我出來散步的,還冇熄燈呢,我正要回去了。”

保安往桃樹那邊看了一眼。

幸好他已經走了。

“最近不要到這邊來,太黑了,而且可能有蛇。”

“嗯嗯,謝謝提醒,叔叔再見。”安越一邊說,一邊後退,尾音一落,他就轉身跑了。

晚風微涼,安越放慢了腳步,前方是女生宿舍樓前,有好幾對人抱在一起,安越彆過臉,不料瞥見樹壇邊坐著兩個人,安越趕緊抬頭,若無其事地往前走。

回到宿舍,舍友將手機舉到安越麵前問:“安越你看這個禮物怎麼樣?”

手機上是一款櫻花禮盒的介紹,東西總共有一杯佈丁一根糖果、兩枚餅兩個蠟燭,包裝很精美,粉嫩夢幻。

“我覺得不太實際。”

舍友倒回座椅,唉聲道:“挑禮物太難了。”

“你先加入購物車,再多看一些,肯定有更好的。”安越笑笑爬上床,一閉上眼睛,滿腦子都是桃花樹旁那個身影。

他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見到他,漆黑漫長的夜晚裡有一顆心躁動不止。

安越想了很多事情,想到那人並不和自己一樣喜歡男的,想到他發現自己了嗎,想自己應不應該上前和他打招呼。

一晚無眠無果,那人還是天上月。

安越想立刻見到他。

奈何早上有課,中午姐姐提醒複習,於是吃完飯他去圖書館發了一下午的呆,晚飯吃遲了,正巧今晚也有課,他草草解決一頓,又得往教室去。

終於下課了,喧鬨聲充滿整棟教學樓,安越飛奔出去,從人群的縫隙中穿過。

燈光照著水泥路和圍牆,後麵的小山隻見黑色。

他還會在嗎?他可能不在吧。

安越低頭貼著牆角走,踩在稀疏的雜草裡,入眼的黃色粉塊讓他一愣,這可能是硫磺,用來防蛇蟲的。

安越有些害怕,他小心翼翼離開草地,走到外邊的磚路上,不經意抬頭,就看到了那墨綠優美的身影。

他蹙眉哀傷,不知因為何事。

既然照麵了,自己應該和他打個招呼,剛要動作,對方先開了口,他說:“你又來了。”

明明兩人隔了一條路,安越卻能清晰地聽到他說的話,聲音溫和空靈。

“是,我又來了。”誰在說話,這聲音熟悉,竟像自己。

這裡就是學校圍牆邊,飯堂後方,安越慌亂張望,腳下是地磚,對麵是他,他站在那裡,周身散著幽光,他說:“你為什麼能看到我?”

哀傷美麗的麵容此刻顯得可怖,安越想跑,可身體不聽使喚,還回答說: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你是什麼人?”

“我家三代一貧如洗,清白得不能再清白。”這話不是安越想說的,他心裡在抓狂,隻想逃離。

“你真的不知道。”這話是肯定的語氣。

“你不要害怕,我不會傷害你。”他垂眸,轉身消失,帶走了聲音,帶慢了時間。

安越迷迷糊糊回到宿舍睡下,朦朧間看見下鋪站在床頭看自己。

可樓梯在腳邊啊。

安越下意識朝腳邊望去,然後看見下鋪麵無表情踩在床梯上,他猛地睜開眼睛,眼前一片漆黑。

心臟跳得厲害,他緩了好一會,才慢慢起身,將手機手電筒打開,掀起一角床簾。

昏暗的宿舍隻有桌子上排插的紅燈亮著,地上有幾雙拖鞋,下鋪的床邊冇有。

他探出頭去,下鋪空空,隻有床板。

是夢?不是夢?

安越早該意識到,他幾次突然消失,又是那樣裝扮,就不像一般人,可冇想到竟不是人。

他精神懨懨地問舍友:“你們知道二飯後麵有一棵桃樹嗎?”

舍友不知道,這是正常的,那兒原本就很少有人經過。

如此隻能再次過去確認嗎?可如果是真的,又遇見,該怎麼辦?他完全冇有還手的能力。

舍友說:“安越,你又說那裡,是不是在那裡看到小姐姐了?”

“冇有啊,冇有,就是覺得桃花挺稀奇的。”

“在哪兒?我也要看。”

“也冇什麼好看的,就一棵小樹,都歪了,還在草叢裡。”安越想打消舍友的念頭,可舍友繞有興致,因為他想拍照片給女朋友看。

帶舍友過去,怕牽扯到舍友,不帶,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,總不能把那詭異的不知真假的事情說出來,更不能讓舍友獨自前往。

都怪自己乾嘛要提起桃樹,他真是後悔,還不能表現出來,隻能憋著。

安越對舍友說:“我帶你去,我先去拿個快遞,等會發資訊給你。”

“你告訴我在哪裡就好了。”

“那地方不好找。”

“行,遲點我也有快遞,我幫你拿。”

“那快遞送到校門口的。”

一個謊言果然隻會要更多的謊言去掩飾,跟隊友小扯一通後,安越趕緊走出宿舍。

不管了,青天白日,等會下課學校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,他就不信那啥能把自己吃了,況且昨晚他也冇有對自己怎麼樣,說不定是個好那啥。

想是容易,但是再次踏上這條路,安越還是猶疑了。

下邊的學生來來往往,真冇有一個要過來的。

不能再等了,安越一咬牙,拿出手機,隨時準備呼叫舍友救他狗命。

走著走著,他跑起來,心裡默唸:我是路過,我是路過。

圍牆愈發陳舊,綠苔更重,樹影斑駁,一片粉紅闖入安越的視野,又退出。

安越停下,回頭,道路寧靜,冇有彆人,桃樹歪斜在那裡,粉花綻放獨自芬芳。

他慢慢走過去,冇注意腳下,被邊磚絆到,踉蹌幾步撲到花前。

桃花真是粉得純粹,桃紅該是獨一無二的顏色。

“你來找我嗎?”那啥憑空出現,腳步和聲音一樣輕柔,安越躲到桃樹的另一邊,雙手抓著枝條。

枝條太細,不堪抓,他心裡虛得很。

“噔噔噔噔噔噔噔~”

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,安越知道是自己誤按了,正要掛斷,卻聽那邊說:“你有事就先處理吧。”接著手機也傳出聲音。

“安越,你打錯了吧。”

“我現在就出去。”有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。

對麵的他低著頭,愁緒凝在帽簷下,懷抱一本泛黃的書,對這邊並不感興趣。

“我這邊有點意外,好了叫你。”安越結束了通話,乾乾地說:“你好。”

對方望過來,還是憂傷的神情,柔美的麵容。

安越小心翼翼地問:“你是桃花仙嗎?”

其實安越覺得他那心事重重悶悶不樂鬱鬱寡歡的樣子,是妖精鬼怪的可能性大一點。

隻聽他輕聲反問:“仙是什麼樣的?”

仙是什麼樣的?

閒雲野鶴是仙?呼風喚雨是仙?還是美麗迷人的是仙?

安越不知道,他隻在電視和小說裡看到過,但他肯定不是人,人要吃要拉要睡要醒,他——說不定真有這樣的人。

安越還真不知道。

“我也不知道仙是什麼。”他感到不好意思,又問:“你來這裡,有什麼事嗎?”

他眉頭更皺了,輕輕搖頭,說:“我不知道,我醒來時,就在這裡。”

怪不得他看起來那麼傷心,原來是迷路了,彆人還看不到他,他隻能獨自待著。

真是可憐。

安越安慰他說:“你會想起來的,這裡是學校,你可以放心待著。”

他微微頷首說:“嗯,多謝。”小巧精緻的下巴點生晴光瀲灩。

安越不禁在心裡感慨:多麼單純溫柔美麗的人兒啊!

“你朋友不是還在等你嗎?”

還會替彆人著想,是那麼善良親切。

對了,舍友還在等。

安越笑嘻嘻地說:“他不急。”說罷,安越給舍友發資訊,讓他自己過來,隨後說:“我叫安越,安全的安,超越的越,你叫什麼名字啊?”

“我不知道,我一定要有名字嗎?”他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
安越擺手說:“冇有冇有,就是一個稱呼。”他想了想,小聲說:“一直叫你,可能也不大好,叫你,也可以。”

見他還在思索,安越說:“你肯定有名字的,隻是你忘記了而已。”

“你朋友來了。”他抬頭,輕飄飄地說。

他又消失了,舍友在不遠處向安越招手。

待走近,舍友說:“這裡竟然修路了,之前的草都長到胸口了。這就是那棵桃樹嗎?還挺好看,會不會長桃子啊?”他拿著手機左右拍。

“桃子是桃樹長的嗎?”

“桃子不是桃樹長的,是什麼長的。”

安越後知後覺。

-安越你看這個禮物怎麼樣?”手機上是一款櫻花禮盒的介紹,東西總共有一杯佈丁一根糖果、兩枚餅兩個蠟燭,包裝很精美,粉嫩夢幻。“我覺得不太實際。”舍友倒回座椅,唉聲道:“挑禮物太難了。”“你先加入購物車,再多看一些,肯定有更好的。”安越笑笑爬上床,一閉上眼睛,滿腦子都是桃花樹旁那個身影。他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見到他,漆黑漫長的夜晚裡有一顆心躁動不止。安越想了很多事情,想到那人並不和自己一樣喜歡男的,想到他發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