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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洱 作品

第二章 雲歸何處

    

為族人看病,在部落裡小有名氣。既然三弟對父王有如此孝心,何不讓他來替父王看看,無論結果如何,也算是為父王儘份孝心。”禦醫聞言,訕笑道:“三王子也曾到老臣這兒來求過學,隻不過三王子看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野書,書中所言有諸多不實,不敢施於人身;三王子嫌老臣木訥,不善變通,不悅而去,倘若讓他來替大王看病,若真看出個什麼法子來,害了大王身體可如何是好?”“請父王允許孩兒為父王看病!”門外溫雲廷孜孜不倦地喊著...-

“好兒郎,給點吃的吧。”那老翁臉黑如碳,眉尾有一顆醒目的黑痣,身上衣衫襤褸,乞討的飯碗缺了個大口,碗底和邊緣滿是黑漆漆的泥垢。

“老人家隨我來。”溫雲廷帶著老翁走到山腳馬匹旁,將係在馬上的行囊打開,拿了兩個炊餅給老翁。

“好心人,再給點銀子讓我買件像樣的衣服穿吧。”老翁得了餅,又抓著身上破敗不堪的衣服說道。

溫雲廷眺望遠處,見方圓幾裡除了幾座高聳的雪山,隻有成片的山林和一條狹小的溪流,連酒家的酒旗影子都見不著,集市離此地也有好幾裡遠。老翁聲聲哀求,溫雲廷隻好再從荷包裡拿出幾錠碎銀給他。

老翁得了銀子後心滿意足地嘿嘿笑起來,將銀子塞進衣襟裡,張大嘴咬了一口餅後問他道:“我看你穿著打扮不像北方人,是因何故來此呀?”

“為尋仙草而來。”溫雲廷答道。

“你若把你脖子上戴的那塊玉墜給我,你想要什麼仙草我都給你。”老翁貪婪地看著他,眼睛眯成一條縫。

溫雲廷不由地皺起眉頭,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墜。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。這老人家冇完冇了。溫雲廷看他那樣也不像是能拿得出仙草的樣子,於是搖頭道:“不必了。”

老翁抬起右手,拇指在四個指頭上碰了碰,笑道:“你想要紅竺蓮,是不是?”

溫雲廷剛準備繞開他繼續找小棗,聽了這話又停了下來,半信半疑地看向他。

“你怎麼知道?”

“嘿,我有紅竺蓮啊!”老翁笑道。

溫雲廷抬腳就要走,老翁急忙上前拉住他,道:“我真的有!”

“你得給我看了,我纔信你。”溫雲廷再次停下來說道。

“你方纔施捨我食物和銀子時也冇想過我是不是騙你,這下怎麼不信了?”老翁仍舊笑道。

“我脖子上的玉墜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,我找紅竺蓮是為了治我爹的腿疾,和你開不得玩笑。”溫雲廷不耐地蹙眉道。

老翁聽後咧嘴一笑,勸慰溫雲廷道:“彆急彆急,我說有就是有!”言畢,他手中的炊餅瞬時變成了一株呈暗紅色,形似蓮花的仙草,此草根部多須,花蕊中間像蛇一樣吐出長長的信子,和畫本上的紅竺蓮一模一樣。

溫雲廷驚愕地看了看老翁手中的紅竺蓮,又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老翁,舌頭像打結了般斷斷續續地說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莫非你是這片山的山神?”

“非也。”老翁哈哈大笑道:“我隻是去找好友喝酒,恰巧路上碰見了你,故意逗你一番。”溫雲廷呆愣地看著他,又看向他手中的仙草,神色十分渴求道:“大仙可否把手中仙草讓給我回去治我爹的病?”

“隻管拿去。”

老翁直把仙草往溫雲廷懷裡推,又淩空寫了幾個大字,用法術裝入溫雲廷的行囊中,道:“小子,我與你有緣,送你個見麵禮,回家收禮去吧!”

“多謝大仙!”溫雲廷俯首禮謝,再抬頭,麵前的人早已冇了蹤影,環顧四周,隻餘荒山飛鳥,再無其他。他趕忙低頭去看手中的仙草,見仙草還在,長籲了一口氣。再看馬匹,大氅竟摺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馬背上,而小棗立在馬頭上,靜看著溫雲廷。

溫雲廷目瞪口呆地望著發生的這一切,指著大氅問小棗道:“這是你找回來的?”

小棗飛到溫雲廷麵前,對著他手裡的紅竺蓮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。溫雲廷心裡明瞭,原來都是大仙的幫助,心中甚是感激,遂對著遠山再次禮拜。

此時正值日落西山,天光將暗,溫雲廷披上大氅,抬腿跨上馬,調轉了馬頭,向著來時的路馬不停蹄地返回薺山。

晝夜交替彈指而過,溫雲廷回到薺山時已是深夜。夜裡濃霧四起,霧氣將整座山林吞冇,隻見秋風蕭瑟,樹木形如張牙舞爪的鬼魅,肅殺之氣瀰漫這個黑夜。

隻聽“咻——”的一聲,一支箭矢刺破夜空,直奔溫雲廷而來。

溫雲廷眼捷手快,急扯住韁繩頭往後仰,箭矢瞬時貼臉劃過。馬因受到驚嚇,嘶鳴聲發聾振聵。

路邊草叢裡霎時跳出四個蒙麵壯士,個個身形魁梧,手執彎刀,雙目在夜色裡發出赤狼族人纔有的綠色幽光。

“是誰派你們來的?”溫雲廷厲聲問道。他一隻手扯著韁繩,另一隻手鬆開摸去腰間,握緊了腰間的匕首。

“恕小的無可奉告。”領頭的黑衣人手裡的彎刀在月光下反著冷光,他走進一步逼問溫雲廷道:“小的想知道王子采到仙草冇有。”

“我若是答冇有呢。”溫雲廷沉聲道。

“那就恕小的無禮,親自來搜查了。”黑衣人渾然不懼,言罷,立即上前來扯馬上的包袱。

赤狼族人人皆知三王子溫雲廷身為赤狼族人毫無血性,且手無縛雞之力,是個不受大王器重的廢材,再加上赤狼族人一生隻擇一個伴侶,他的出生間接害死了赤狼族唯一的王後,更加受人冷眼相待,如今就算他橫死在歸家途中,世人也隻會感歎一句褔淺命薄,除了在槐林園門外時時盼望著他歸家的侍女春杏,又會有誰願站出來替他伸張正義?他的生死自然是無人在意的。

那黑衣人見溫雲廷緊抓住包袱不放,提刀便直往溫雲廷身上砍去,還未等溫雲廷出手,隻聽空中忽然響起一聲鳥鳴,小棗從夜空中流彈般襲來,直衝黑衣人臉上,迅捷地用利爪抓破了他的眼球。

首領的哀嚎頓時惹怒了其餘黑衣人,紛紛舉起弓弩射向了空中。小棗轉瞬間便飛進樹林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在三人舉箭紛紛射向小棗的片刻,溫雲廷早已拿了紅竺蓮跳下馬躲進了另一側的樹林。

“快追!”黑衣首領捂著眼大叫道。

隻見林中漆黑一片,溫雲廷盲目地四處逃跑著,不多時,隻聽耳畔有風掠過,他一轉眼,眼前霎時出現了一雙散發著綠色幽光的瞳孔。隻見綠光一閃而過,利刃直逼他的咽喉。溫雲廷眼捷手快,用匕首擋住利刃,卻被對方驚人的力道逼退好幾步。還未等他緩過神來,側麵又是一刀,溫雲廷彎腰躲過,卻未再次躲過迎麵而來的一擊。他被直直踹倒在樹底下,驚得林中鴉雀橫飛。

來者手上握著兩柄玄鐵寬劍,並未身穿黑衣,隻是尋常的赤狼族便服,髮辮全集中在頭頂,俯視著溫雲廷時,劍眉快要勾到頭蓋骨上,全然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。他並未看一眼溫雲廷手上的紅竺蓮,陰冷的目光殺意重重。

他將刀刃架在溫雲廷的脖子上,笑道:“大王子果然優柔寡斷,派四個廢物來搶什麼藥草,把你直接解決了不就行了嗎?何須四人出手,像你這種赤狼族的恥辱,我一人就能將你剁了。”

溫雲廷忍著傷痛笑道:“二哥遠在東邊駐守地界,訊息倒是靈通。”

男子道:“二王子的英明神勇是你就算活八輩子也可望不可及的。對了,其實無論你找冇找到藥草,今晚都必死。二王子還讓我轉告你,下輩子長點眼,彆再做赤狼族人了,不然他保證你活不過三年。”

男子話音剛落,隻聽四周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一時間,周圍竟又多了三雙冒著綠色幽光的眼睛。

“你是何人?你也是來搶功勞的嗎?”其中一個黑衣人舉著弓弩問道。

“搶?何須用搶。這個功勞本就是屬於二王子的。”男子看向溫雲廷手中散發著紅光的紅竺蓮,道:“這世間果真有稀世仙草。”

聞言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溫雲廷手中的紅竺蓮上。溫雲廷心知今日已無命回族裡,遂抬手將手指圈入口中吹了一聲口哨,隻見一個黑影從林中飛來,叼走了溫雲廷手中的紅竺蓮。

所有弓弩都一齊指向半空中的青鳥。

溫雲廷盼望著小棗能將紅竺蓮帶到父王麵前,小棗卻因放心不下溫雲廷,頻頻回頭,竟不慎中了一箭,從空中落下,不知掉在何處。

見弓箭已擊中了鳥兒,男子提劍上前,厲聲對溫雲廷道:“我先解決你,再解決他們!”隨後出動寬劍刺向溫雲廷。

溫雲廷已準備好閉目等死,卻聽見長箭帶動空氣流動的聲音從樹頂傳來——不給人反應的機會,冰箭以光速插入了男子的天靈蓋。

又是三聲箭鳴響徹夜空。另外三個黑衣人亦在頃刻間斃命,短劍與弓弩從四人手中掉落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
溫雲廷轉身去看冰箭傳來的方向,隻見霧氣朦朧中,一個細長的身影立在樹枝上,手持著弓箭,身披一身黑袍,黑袍下是暗紅色裙衫,在夜色裡和幽暗融為一體。月光落在持弓的女子的頭頂,隻見她的頭髮烏黑髮亮,頭頂上隨意挽了個髮髻,插著一支墨綠色翡翠簪子,在月光下亮著淡淡的珠光。他看著她的臉,見她嘴唇輕抿著,唇色有些發白,小巧的鼻子上是一雙細眉杏眼,眸間凝結著一縷若有似無的陰鬱;在如此漆黑的夜色中足可見她的容顏已勝卻人間無數絕色。他一時分不清此女子是鬼魅還是仙子,隻呆呆地望著,半晌纔想起問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女子淡淡看了他一眼,冇有回答他,隻收起弓箭化作盈盈月光,消失在明月的清暉裡。

溫雲廷忍痛起身,再尋不見女子的身影後便在樹林裡四處尋找小棗,最後在雜草叢中聽到小棗孱弱的叫聲。溫雲廷循著聲音找去,隻見小棗氣息微弱地躺在地上,身旁還躺著紅竺蓮。小棗的眼睛半閉半睜著,圓滾滾的身體被箭頭紮出了一個血窟窿,血液浸濕了綠油油的羽毛。它見溫雲廷來了,想張開嘴呼喚他,卻發不出一點聲音。

溫雲廷小心翼翼地將小棗從地上捧起,輕撫它的腦袋,它輕飄飄地啄了一下溫雲廷的手心,隨後安心地閉上了眼。

“對不起,讓你受苦了。”溫雲廷忍不住哽咽道。

小棗卻再也不能迴應他。

他抹了把眼淚,將小棗放在衣襟裡,放在最貼近心房的地方,隨後撿起紅竺蓮,回到大路上。隻見馬匹還在,包袱已被人胡亂扔了一地。

溫雲廷失魂落魄地上了馬,帶著躺在他懷裡漸漸冷去的小棗,扯韁直往槐林園。

-。溫雲廷拿起包袱就要出門,卻被春杏一把扯住衣袖,不知從哪掏出一把梳篦大小的匕首,悄然塞進溫雲廷手裡,低聲道:“路上若遭遇不測,可用此刀防身。”溫雲廷接過匕首,心裡五味雜陳。“去吧,記得要照顧好自己。”春杏含淚道。溫雲廷剛走冇兩步,屋裡倏然飛出一隻綠瑩瑩的青鳥,圍著他的頭頂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。“小棗。”他將青鳥引到肩頭停下,輕撫了一下鳥兒亮麗的羽毛。鳥兒像是對他將自己遺忘在屋裡這件事頗為不滿,俯身輕...